通讯员：朱凯  摄影：朱凯  责任编辑：归伶昌 叶金州

 2023年4月2日晚7点，由我院主办，《道风》与《哲学与文化》协办的“时代流变中的精神”系列讲座之阿奎那系列第2讲暨“慧源哲学茶座”（第308期）在东五楼432举行，台湾辅仁大学尤煌杰教授作题为“新士林哲学界对知识理论的阐述：继承与转化”专题讲座。讲座由系主任邵华主持，归伶昌老师评议。此次讲座在线直播，线上线下百余位听众热情参与。

 尤煌杰教授分五个部分与参会听众分享。第一部分简述士林哲学（经院哲学）对于知识论的基本立场与主张。第二部分对台湾地区哲学界士林哲学领域前辈学者及其有关知识理论的论著进行简介。第三部分介绍士林哲学知识论之于形上学的态度。第四部分介绍了士林哲学知识论内在的继承与转化以及在台湾地区发展的继承与转化。第五部分是尤教授对讲座内容的总结。

 在第一部分中，尤教授以多玛斯·阿奎那的思想为例介绍了士林哲学对于知识论的三条基本立场与主张。

 （一）否定先天知识。即认为在开始认识活动之前，我们的心灵犹如白板没有预设的内容或形式。一切知识开始于感觉经验，在经验的认识活动后，借着知性能力把握其普遍共相。

 （二）在知识获得的抽象过程中，我们的理智能力将事物的具体属性，尤其是有关空间与时间的性质加以忽略，同时抽取其普遍共相。知性完成抽象作用，同时也使我们了悟了事物的普遍形式，因而使事物成为可理解的。

 （三）我们的理性能力透过抽象作用而认识事物的本质。认识者的认识活动以客观存在的事物为认识对象，不是以心灵中的观念为认识对象。心灵也在对客观事物的认识活动中得到自我认识，了解我就是驱使这个认识活动的主体。我们的理智无法直观神的存在，但是因为神是诸“有”的原因，我们从祂所表现的效果知道祂的存在。即我们能够获得对个体的认识，对自己心灵的认识以及对于神的认识。

 在总结以上三点之后，尤教授认为多玛斯的知识理论表现为一种实在论。我们确实能认识真理，但是我们既非经验论者也非观念论者，也不是康德式的批判论者。它要表明，我们的知识开始于经验而超过经验，并进入形上的境界，但不否认经验或仅止于经验。

 在第二部分，尤教授逐一介绍了台湾地区士林哲学界的优秀学者以及他们关于知识论的著作。如柴熙及其著作《认识论》，罗光及其著作《理论哲学》，赵雅博及其著作《知识论》，孙振青及其著作《知识论》，张振东及其著作《士林哲学的基本概念（一）》，王臣瑞及其著作《知识论、心灵与存有》，关永中及其著作《知识论（一）——古典思潮》、《知识论（二）——近世思潮》以及袁廷栋关于知识论的多篇论文。这些论著表现出一个显著特点：台湾地区新士林哲学界学者在继承士林哲学知识论传统的基础上，吸收了部分新的诸如胡塞尔、康德的认识论思想并加以改造，这使得新士林哲学在与非士林哲学思想的对话方面更有优势。

 在第三部分，尤教授介绍了士林哲学知识论对于形上学的态度。尤教授首先回顾了康德哲学对知识论的影响，面对康德哲学的挑战，士林哲学发展出两种不同立场。第一种立场强调人类知性能力的合理性可以作为肯定形上学的基础。基于此立场，学者们一方面肯定传统士林哲学对知识的态度，另一方面则对康德哲学的限度予以批判。第二种立场一方面肯定康德批判哲学对于人类知性能力的开展有助于对知识活动的主体方面的理解，另一方面试图扭转康德哲学的结论，认为若无存在概念的基础，不可能完成批判理论的客体方面的解释。

 对于以上两种立场，士林哲学学者均有讨论。柴熙、罗光两位学者持第一种立场。柴熙指出“‘形而上学是可能的。’因为第一，人会认识实有自身……。第二，‘所认识的实有并不限于经验’”；“‘实际上，人也能认识形而上的主要对象：非感觉的实有。’”；“非感觉的认识具有一种特殊性，即‘它是类似的’。这一点，也可以人对神所有之认识为实例来说明。” 罗光认为“在我们主张‘实在论’的人，名常有实，真理的意义，则是‘名实相符’。”名实相符实现的地方即是真理所在的地方，他指出：“‘名实相符’，第一，实现于理智对事物的单纯认识：这种实现只是初步的实现，不算完满”；“‘名实相符’，第二，实现于评判中，且在评判中完满实现”。意即单独概念的获得与完整判断的获得，对于所认识的对象而言，一个是无意识状态下的认识，一个是有意识的认识。

 关永中、袁廷栋持第二种立场，他们认可马雷夏（Joseph Maréchal,S.J.）的观点，对康德思想采取吸收态度。通过关永中对马雷夏的理论介绍，可以发现马雷夏充分掌握了康德的先验批判方法，使得认知主体的先验结构得以被厘清。另一方面，马雷夏成功地结合传统士林哲学里的多玛斯主义形成“先验多玛斯主义”，帮助康德的认识活动走出主体的框架，朝向广大的本体世界开展。

 在第四部分，尤教授以新士林哲学的几代学人为例介绍了士林哲学知识论在台湾地区的继承与转化。新士林哲学的学者们不仅重视对于士林哲学思想的介绍，同时也关注中国哲学思想中关于知识问题的探究。赵雅博在其《知识论》中特别建立一章〈知识论史在中国〉，以表达对中国哲学知识论问题的关切。罗光在他的《知识论》中关于“怀疑论”的部分也提出“道家怀疑论”和“佛教怀疑论”，关于“实在论”的部分也提出“儒墨的实在论”。在他的《中国哲学思想史》中也屡次使用士林哲学的知识论观点来评估中国哲学里的知识问题。张振东的《中西知识学比较研究》，以哲学史的次第分别提出“中哲的知识学”和“西哲的知识学”。

 最后，尤煌杰教授对讲座做出总结。他指出传统士林哲学以亚里斯多德的知识理论为基础，再加上多玛斯从哲学、人学的立场对知识论的实在论主张加以系统化而集大成；提出知识开始于经验，完成于判断的主张。这个判断作用的核心在于依赖人类的理性能力。也就是确认人类理性具有认识存有的能力。自十四世纪以来，唯名论思想逐渐壮大，其否认本质概念的可能性，将之贬抑为一种声音或记号，继而启发近代经验主义，及至经验主义的代表休谟出现，他把经验视为建立知识之唯一可能的来源，形成一种不可知论的形态。这一主张给起初承袭理性主义传统的康德带来莫大的震撼，进而影响康德对于认知过程的批判研究也采取不可知论的立场，只肯定人类知性对于现象的把握，否认知性可以认识物自身，认为物自身只是一个可以设想而无法认识的东西。当代西方士林哲学在二十世纪的复兴，激起结合非士林哲学方法的改造，以增强士林哲学的立论基础。引用现象学方法以及康德批判哲学的方法是两个显著的例子。现象学方法对于意识的分析，启发士林哲学对于经验认识至本质认识的更细密连结。康德的先验哲学一方面启发士林哲学对于认识理论的动态解释更加灵活，同时也激发新士林哲学家如马雷夏导入先验哲学的概念以克服康德的不可知论，把知识的成果还诸存有而非禁锢于主体自我中心。

 台湾地区近七十余年来的士林哲学界对于知识论问题的理解，同时兼容了传统士林哲学的立场与新士林哲学的立场。传统士林哲学的知识论立场固然维持了传统的实在论主张，但是新士林哲学的知识论，因为结合了非士林哲学的方法，而更有利于与非士林哲学的理论进行对话。尤教授指出这是一条值得重视与推广的理论路线。展望未来发展的挑战，尤教授认为关键在于如何吸收更多新一代的年轻学者继续投入相关的问题研究。只有保持对士林哲学的持续研究，并在研究方向上与本土的中国哲学思想进行理论的对话与融通，如此才能成就属于中国文化特色的士林哲学知识论。

 尤教授的讲演结束后，归伶昌老师对尤煌杰教授的研究深度与广度给与了高度评价。紧接着，归老师对尤老师的讲座内容进行了回顾与评议，并就讲座内容提出了几个大家所关心的问题。

 首先，士林哲学的知识论强调知识的客观性和认识对事物本身的通达性，这一点，受到了来自康德哲学的强大挑战，即否认人的知性能力可以通达物自身。对此，新士林哲学有两种立场：否认人类理性的限度止于表象，而是可以认识实有自身（比如柴熙），这似乎是一类相对比较保守的多玛斯主义进路。另一类比较进步的思路则是，在承认康德批判哲学意义的基础之上，试图为认识或判断如何通达物自身寻找新的可能路径。这一由马雷夏所肇始的先验多玛斯主义强调判断的活动性意义：在判断活动中，不仅包含着对象的显现，还包含着朝向客观世界的活动和这一活动的完成（实现）。这一活动的完成或实现要求对对象的存在进行判断。在这里我们似乎看到了某些现象学要素。尤老师能否对现象学要素在先验托马斯主义中的地位有更多的介绍，以及是否有胡塞尔之外的其他现象学家的思想为新士林哲学所青睐？

 其次，除了先验多玛斯主义之外，尤老师还强调指出，台湾地区的新士林哲学传统强调士林哲学与中国传统哲学的沟通与对话，比如罗光关于道、佛家的怀疑论和儒、墨的怀疑论以及关永中的跨文化比较。这种比较研究是仅仅用西方思想的框架去整理中国思想中的怀疑论和知识论，还是用中国思想资源去回答西方思想中的问题？

 为了回复第一个问题，尤老师简要介绍了海德格尔思想与士林哲学的联系并向有兴趣的与会听众推荐了施皮尔伯格的《现象学运动》一书。对于第二个问题，尤老师认为以罗光为代表的台湾地区学者所做的更多是开拓者的工作，中西思想的对话是一件未完成的事业，在当下仍然有着活跃的生命力，需要更多的青年学者加入其中。进一步的工作还有待后来者接续前人之功继续努力。

 之后闻骏副教授、张若愚老师以及线上的听众就讲演内容与尤煌杰教授分享交流，讲座在一片热烈讨论的氛围中走向尾声。